「“我们可以不知农,不事农,但是所有的人不能轻农。”」
——中国农业历史博物馆馆长樊志民教授
内娱首部劳动纪实综艺,为何引起观众热烈讨论?褒贬不一的评价中又反映出网友怎样的矛盾?
《种地吧》超过300人报名,选出30人试录,最后选出10人正式录制,超高的淘汰率仿佛“耕种101”。开播后的画风也并不轻松,10个“手无缚鸡之力”的爱豆,190多天的耕耘,142亩土地,这般风马牛不相及的搭配,竟成为现实生活的图景,堪称是种田文照进了现实。这些少年考取了拖拉机和联合收割机的驾驶证,还真是“持证上岗”。在收割了一整天水稻后,几个少年聚在一起加油打气,这样一个本该热血或煽情的环节,他们喊出的口号是:努力种地!
为什么乡土与田园总能吸引我们的注意力?糊咖爱豆种地获关注,或许是因为触动了我们最原始的心弦,激发了深藏中国人身上的“种地基因”。
中国人的种地技能仿佛是与生俱来的“种族天赋”。即使在城市化高度发达的今天,在居民的阳台上也时常能见到自制的种菜设备,而这不过是中国人种地基因最浅显的表达。中国南极科考队能在零下二三十度的环境中,成功培育出温室蔬菜,中国航天员则将种菜技能发挥到了太空,在航空舱里不仅种出过9棵绿油油的生菜,还培育出了全生命周期的水稻。
种地仿佛永远在中国人的议程安排中,无论是玩游戏、录制综艺、蜗居城市还是探索宇宙,我们总要惦记着能不能种几棵菜。“种菜”本能或许是发源于大河流域的农业文明的馈赠,依靠这种本能,我们的文明生生不息。生于斯,长于斯,即使许多人无需再依靠种菜来获取食物,但对于土地和粮食的敬畏是我们永远的精神羁绊,泥土和大地成了挥之不去的“乡愁”。
四方食事,不过一碗人间烟火。种地的哲学,也是我们关于生活的哲学。当这些糊咖爱豆拿上镰刀,弯腰耕作于田垄之间,观众们虽然嘴上说着“种地版变形计有什么好看的”,但还是诚实地被土地吸引,关注着水稻如何被收割、脱粒、烘干。非要刨根问底,或许只能说一句:无它,唯种菜的DNA动了。
随着国家政策的扶持,城乡差距不断缩小,很多人离土地越来越远,但是渐渐地,距离似乎已经远到对祖祖辈辈曾赖以生存的土地漠不关心。也许网友们对《种地吧》的“差评”,正是出于对乡村与土地的敬畏。因为敬畏,所以不能接受土地被漠视,更不能接受种地被娱乐化。无论对于《种地吧》如何评价,至少它将城市与乡村联系起来,提供了一个理解城乡差异的新视角。
中国农业历史博物馆馆长樊志民教授曾说:“我们可以不知农,不事农,但是所有的人不能轻农。”在人们的刻板印象中,城市是精致的、高效的,而乡村似乎是粗糙的、落后的。但在《种地吧》,我们看到的是“欲速则不达”,心急的赵小童将收割机损坏,而钱师傅看似严苛,却也屡次出手相助,语重心长地叮嘱“注意安全”。
跟随少年的脚步,我们看到了城乡差异,也加深了对于乡村和农业的理解与尊重。乡村也许依旧是艰苦的,但已不是陌生的。我们从屏幕里看到了逐渐淡出视野的乡野土地,也在城乡差别的视角下建立起青年一代与土地的连接。
各种“治愈风”剧集、综艺的热播似乎也显示着人们价值需求的转向,人们呼唤真诚而非悬浮,踏实而非浮躁。常驻嘉宾李耕耘说,来到《种地吧》,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,让他整个人感觉自己在好好地活着。
也许这正是治愈感的来源,在“社畜”、“大学牲”、“鼠鼠”的自嘲之下,困于尘网之中的我们,常常在碌碌一天后感到怅然若失,现实生活带来的“失序感”与种地的“方向感”形成对照,为我们带来一丝慰藉。
周国平认为现代人生活的典型特征是匆忙和热闹,恰恰暴露了内在的焦虑和空虚。匆忙是为了掩盖焦虑;热闹是为了掩盖空虚。但是欲盖弥彰。
余秋雨说:繁忙,大多是一种蒸腾的消耗。在每个人都仿佛要时不时和精神内耗作斗争的当下,种地综艺让我们有了新的寄托。《种地吧》为我们提供了一扇窗,我们从这群“热血笨蛋”身上渐渐找到了一种秩序感和踏实感,让我们更加珍惜当下的生活。
综艺里的少年在耕地,屏幕外的我们同时也在“耕心”。“每个人心里一亩田,用它来种什么,种桃种李种春风,开尽梨花春又来。” 除去心灵田地上的杂草,耐心耕耘,或许我们也能收获自己的春天。